袁亭宜看向远处的荷花。
    郑郁无奈道:“程知文、裴七郎、温家十三郎呢?”
    袁亭宜“哎呀”一声,坐到他身边,郑重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郑郁:“......”
    天下百姓亲如一家,袁亭宜向来如此看待,郑郁只希望短时日内袁亭宜不会遇见林怀治。他又问:“所以你找我是何事?”
    袁亭宜抓起郑郁的手,神情严肃:“我能在你这儿住几天吗?”
    郑郁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笑着说:“自然可以,只是师傅知道吗?”
    “他现在不知道,明日就知道了。”袁亭宜端起酸梅浆抿了口,心道好酸。
    郑郁静静地看着他,袁亭宜剑眉一拧:“我父亲给我说的那门亲事不行,对方是致仕宰相许贤许公的孙女。”
    郑郁说:“那家世与品貌你俩都相配啊。”
    前门下侍中许贤的孙女们乃是个个美人,正好遂了袁亭宜这爱美人的心。
    “可我不想,许国老的脾气你是不知道,真娶了他孙女,我要是有个什么对不起的,他能冲到魏国公府打我一顿。”袁亭宜苦笑道,“许娘子性情率真,我真的配不上。上次裴七郎与我说,她前夫与她合离时,那男子都是一瘸一拐的!”
    大雍合离女子再嫁十分常见,家世为首要,地位家产次要,品貌其后,之前婚嫁与否并不重要。郑郁惊讶:“啊?那师傅是出于什么念头?”
    合离时双方都应是和气的才对,不应该会有殴打现象吧。
    袁亭宜迎风流泪:“他跟我娘说许娘子一定管得住我,我娘居然也同意!”说到伤心处,他一把抱住郑郁,哭道:“砚卿啊!我不想死!且许娘子掌财熟练,我成婚后还有什么钱啊!”
    对于此种事情,郑郁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叹道:“事情或许没那么糟,许娘子你尚未接触,不可妄下定言,且她前夫应是犯错才会这样。”
    “不管,我就算娶刘相的女儿也不娶许娘子。”袁亭宜目光坚定,“说不定我跟刘相女儿成婚后,九安还能给我这个妹夫钱花。”
    郑郁:“......”
    前几天你在橘河岸边可不是这样说的!郑郁觉着袁亭宜贴着他太热,就推开他说:“那你在我这儿躲几天也不是长久之计,皇城内你还是会碰着师傅的。”
    “我在秘书省他在政事堂我俩八竿子打不着,明日他肯定派人在梁国公府门口拦我呢。”袁亭宜坐直,摆手道:“我在你这儿我爹肯定想不到,再过两三日我就去九安府上,接下来是连慈、裴七郎、温十三郎,先躲我爹一个月再说。”
    听此郑郁无奈笑笑只得答应,毕竟这事袁亭宜以前没少干。
    后得知袁亭宜尚未用膳,便传周渭新摆饭食并让其去魏国公府通报一声,说袁亭宜在他这儿让袁纮别担心。
    夤夜,月光轻盈。安业坊内的民宅入口处,一男子身着黑衣正欲进去却被护卫拦下。男子全身被遮的严实,只有黑布面巾后有双充满煞气的眼睛,他拿出腰间的令牌一划,护卫自觉开道。
    护卫身后是数阶矮梯,幽深的通往地下,男子弯腰进去后走了数百步,远处才有光亮沿着垂幔打来。
    掀了垂幔进去,男子才见内里包罗万象,金银珠宝皆设摊前,两侧的摊贩有胡汉、大食人、高丽人,各种语言的吆喝声与地面的冷清宵禁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里是长安的黑市,不少想要逃商税的货物都在此交易。
    男子握紧刀走过大半个集市,在家酒肆停下,端详确认名字无误后随即进去,报了曷日勒的名后,立马有胡人博士带着他上去。
    雅间昏黄的烛光下,男子问道:“曷日勒,东西呢?”
    刘从祁撑头靠在凭几上,长腿肆意交叠搭在案上,玉扳指在昏黄的光下格外诡异。他笑道:“怎么不敢真面目示人?”
    男子说:“东西给我。”
    刘从祁将他上下打量后,嗤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费尽心机想要这东西,你我总得见个面吧。”男子沉默不语,刘从祁恍然大悟:“哦,你是跑腿的?”
    “知道就把东西给我。”男子还是保持着不解面的态度。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刘从祁冷笑一声将视线从男子身上移开,“去把你家主子叫来。”
    男子上前走去,说:“今日来的只有我。”
    刘从祁立刻起身拔开案上的刀,上前架在男子颈间,睥睨冷冷道:“我给你的脸太多了吗?蠢货!”
    “我家主子赠你的。”男子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封密信递给刘从祁。
    论武力男子自觉能在刘从祁手下走二十招都是极限,他也不打算逃。刘从祁接过密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揽音珠死于夫手。”
    刘从祁看完后,收刀转身将密信放在火苗上烧尽,而后从怀中拿出一精美的铁盒递给男子,说:“可别伤了自身,去吧。”
    男子接过后离开,刘从祁盯着那密信的灰烬久久不语。
    清晨时分,箫宽取下黑布将铁盒递到林怀治手中。
    平康里的作凶案以贼人乱闯为由结束,临了到头御史台还在早朝时参了一本刘从祁。弹劾他整军不严、以搜捕为由乱闯民宅,毁坏民屋、纵容手下校尉、旅帅破坏夜禁,说是抓贼却连个人影都没未见,最后又扯进刘千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