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治道:“过来。”
    郑郁:“!!!”心中擂鼓大作,可这时四周无人,他拒绝还是过去,都不会有人知道,想清楚后就来林怀治身旁坐下。
    “你看这些人,是何派?”林怀治将这次科举案官员的册子放到他手里。
    “清流与权贵,世家与官吏,都有。”郑郁将这份今日看了无数遍的册子又看一遍,“赵晋和苗安的话不可信,他二人是刘仲山拔擢。这场舞弊案背后究竟是谁主使,殿下与我都清楚。”
    林怀治说:“我与你清楚,你猜父皇清楚吗?”
    是啊!德元帝清楚吗?
    郑郁皱眉思索,他和林怀治都明白这是刘千甫的手段,可德元帝知道吗?
    可转念一想但德元帝坐皇帝位这么多年,不可能连刘千甫这点心思都不知道。
    张书意拜相两年,为官期间多为朝局百姓考虑,时时与袁纮一起上书言谏。谢密任御史中丞三年不为官站党,官风虽好,可脾气暴躁,对同僚面常常呵斥,朝中官员对他多有微词。
    这两人之前曾联书弹劾过阳昭长公主,也曾多次出言劝谏德元帝。德元帝玩乐时对这两人可以说颇为头疼,这下有了这个科举舞弊的事存在。
    不管有没有真的贿赂,名头已经打出去了,也派了王台鹤和他来查,后面的贪污受贿者,只会是按人弹劾查事。
    贪污的赵晋和苗安是注定贬官,而这些人里有刘千甫的政敌,也有让德元帝头疼的谏官如张书意和谢密。
    那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张书意和谢密只会被贬出长安。
    “圣上清楚。”郑郁重出一口气。林怀治拿走他手里册子放回案上,“这会儿,父皇已经知道这场舞弊案的结果了,被贬的人就是他们。”
    郑郁失声道:“这才一天?”
    林怀治看着那薄册,缓缓道:“想要张书意和谢密日后回京,今日定罪最好。”
    “迟则生变。”郑郁瞬间摸透,心知最好快些处理,否则再过几日又有人举查这两人贪污其他。
    德元帝盛怒之下,要么将这两人罢官,要么斩首。
    林怀治今日看王台鹤在,就知道刘千甫的心眼已安在这里,说:“你还不算笨。”
    郑郁无奈笑道:“要是在想不通这里面关窍,明日还是得来这推事院坐着。”
    “不喜欢这里?”林怀治看着郑郁,眼神坚定深远。
    他今日看郑郁一整天,人都没怎么说话,还偶尔动来动去,表情有时呈现呆滞,想是不喜欢这里。
    郑郁被他看得不知怎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觉得他说的没错。
    在这里坐着听审,就像早年听袁纮解书一样,官员们说来说去就是我没贿赂,你在污蔑我。
    故而理直气壮承认:“殿下说的是。”
    林怀治起身站好,垂眸朝他问:“尚书左丞相和御史中丞之位空缺,你觉得右相会举荐谁?”
    郑郁发觉林怀治起身问疑,觉得不看人答话不礼貌,于是抬头看他,淡笑:“自是他能掌控,且乖乖听话的人。”
    “朝中听他话的人不少,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多的是。”林怀治看郑郁仰面答他,如亮星似的双眸带着笑,眼内似有春波流转,红唇勾着迷人的笑,清冽俊美的脸上仿佛刮起春风拂过他的心。
    这画面令他蓦地记起红香榭里,郑郁眼蒙黑巾,那诱人安静的模样。
    想及此,林怀治觉得有火热滚袭全身,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上他的侧脸,郑郁没挣脱,哂笑:“殿下这是做什么?”
    林怀治与他相视,低沉道:“在想郑卿今日可有敷粉。”
    温热的指腹轻扫过郑郁脸颊,仿佛是真的在擦拭有无脂粉。
    肌肤相抵,郑郁心乱了,想起昨日船舫上,眼前清姿君子手上不停,咬在他耳边喘息着的那句:‘郑卿口不对心啊!’
    一时间,他耳根开始发烫,忙按下胸腔中的热意回道:“自然没有。”
    林怀治手顺脸颊而下,点在郑郁锁骨处,面上一本正经:“是这里该敷粉。”
    “是啊,如狗啃咬过的痕迹,不好好遮一遮,那怎么行。”郑郁突觉被调戏,心冷了,嘴上也就不让人。
    林怀治继而弯腰,在他耳畔低声道:“郑御史也是类犬。”
    声音清冷却带着欲念,如同跌于尘间的仙鹤染上了世间的七情六欲。
    郑郁怒想林怀治才是狗,他昨天哪里咬人了。
    又啃又咬的明明是林怀治,随即想起这人昨天的失态,不禁讥讽:“犬病尚可治,重欲可不好治。”
    林怀治直身站好,收回手看了郑郁片刻,眼神幽深:“劳郑御史惦念。”
    郑郁想其实我一点都不惦念你这个的!
    “这是右相的局。”林怀治不知想到什么又坐了下来。
    “嗯?”郑郁眉心一皱,“他做的?”
    林怀治拿过他今日记的纸,扫了几眼后,严肃道:“这件事被揭发多的是人顶罪,礼部侍郎既是主考,亦是这些考生的老师,也是这盘局里的弃子。”
    郑郁反应过来:“刘仲山一开始就想除了这两人?”
    科举案只是开头,刘千甫一开始就想除了张书意和谢密,但他二人目前尚无过错。正巧此时科举学子想要痛申他,他便以此为由划掉了对他有歧见的举人,继而提拔这些官宦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