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逸潇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沈幼乙转头便看见他抱着女儿沈灵鹿站在了主席台的旁边。户口本上写的名字是成灵鹿,但为了不让人产生和成默的联想,沈幼乙对外人说她的女儿叫做沈灵鹿。
    毕竟沈幼乙向来就是个要脸面的人,古老的道德礼数深深的束缚着她的灵魂,让她没有办法坦然的面对这种违背了社会伦理道德的事情。她和成默的关系不仅曾经是师生这么简单,她还是第三者。
    这对沈幼乙来说真是无比残酷,一直以来她都承受着巨大庞杂的压力,有些来自社会、有些来自父母、有些来自自身,她浑身套满枷锁。因此她没有打算这么早告诉自己女儿有关她和她父亲的一切,女儿还太小,不能理解如此复杂的故事。
    站在一旁的出版社社长段时良也满面笑容的说道:“这个数据在这个纸质书快要消失的年代真是难能可贵,南溪老师恭喜了!”
    这个成绩让沈幼乙有点意外的喜悦,却也算不上特别在乎,只是不以为意的说了声:“是嘛!?只能说是段经理和池主编还有小吴他们的宣传营销做的好,读者们也愿意捧场……”
    “还是你的书写的好,现在市面上全都是快餐文,像你这样文字绮丽、情节跌宕,格局还宏大,又适合学生和年轻人看的小说太少了。”刘逸潇笑着夸奖道。
    段时良也说:“对!南溪老师太谦虚了。我们也出了不少书,也就南溪老师的书能卖到这个成绩。”
    沈幼乙笑了笑说:“我只是蹭了一些天选者的热度而已,主要还是得归功于段总和戴姐他们的工作,还有各位出版社同事的努力。”她稍稍鞠了一躬,“谢谢大家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开始鼓掌。有些工作人员还喊着“南溪老师最棒”、“南溪老师加油”、“新书绝对大卖”之类的话……
    沈幼乙再次笑着感谢,随后看向了刘逸潇,“也得谢谢你,逸潇,不是你,也许我的书都没有机会出版。”
    说沈幼乙完便伸手去抱女儿。段时良的华夏书局属于刘逸潇对口直管的单位,在出版这件事上,如果没有刘逸潇的帮助,就当下的出版行业来看,沈幼乙想要完成心愿出版这套小说确实很可能性很低。就算能够出版,出版社也不一定会如此重视,虽然刘逸潇没有说,但段时良却告诉过沈幼乙,刘逸潇对《时序之东》的出版工作十分关心,像是哪位知名的插画家,就是刘逸潇亲自请来的,还有为《时序之东》做推荐的一些文坛大佬,也都是刘逸潇的关系,等等一些事……因此沈幼乙对刘逸潇一直心存感激。
    但除了感激之外,沈幼乙心中并无情愫,向来把父亲的这个学生当师弟看待,刘逸潇为人谦和腼腆,据说连恋爱都没怎么谈过,在沈幼乙这种自认为已经是已婚妇女的老年人心里就是个晚辈。上次他过来求婚把沈幼乙给吓了一跳,干脆的拒绝了。那次之后他们好长时间没有见面,倒不是沈幼乙刻意回避,她心中无愧自然没有什么好尴尬的,更何况她向来注意,从来不可能和谁孤男寡女相处,避免了不少闲话。
    此时反而是刘逸潇脸上有些不自然。沈幼乙没有多想,还以为刘逸潇还在因为告白的事情不好意思。却不知道就在刚才,刘逸潇配合父亲,把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给骗走了。
    “举手之劳而已,可别这么客气。”刘逸潇略带歉意的说,见沈幼乙想接过女儿,他让了一下,又说道,“就让我来抱着小鹿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沈幼乙将手伸着,摇了摇头说:“没事,你已经带她玩了这么久,哪能老麻烦你。”
    见沈幼乙态度坚决,刘逸潇只能把沈灵鹿递给沈幼乙。将女儿接过来之后,她低头看向了女儿,柔声说道:“小鹿,你怎么能又叫逸潇叔叔给你买冰淇淋吃呢?我们不是说好了一个星期只能吃三支的……”
    成灵鹿甩了甩了脑袋,抬起嫩嫩的小手刚指着沈平咿咿呀呀的想要开口,就被沈平的干咳给打断了,“才多吃了一只冰淇淋而已,吃了就吃了……”
    沈幼乙皱了皱眉头,也不好当众埋怨自己的父亲,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遇到什么事情总会想着先帮别人留点颜面。沈幼乙想着等下再找个机会跟父亲谈一下,不要妨碍别人下班。她的注意力还是在教育父亲不能让女儿乱吃冰淇淋这件事上,尤其是在疯玩了之后。
    至于沈灵鹿叫错人,沈幼乙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成默的缺位导致了爸爸、爷爷、奶奶这些词,沈灵鹿根本找不到对应的人,也没有人教她,不可能有人教她的。只是有时候时候沈幼乙叫自己的父亲,沈灵鹿也会跟着瞎叫“爸爸”,更多时候“爸爸”和“粑粑”这两个词在沈灵鹿嘴里都分不太清。因此沈幼乙刚才没怎么在意,心思全都在沈灵鹿去跳了蹦床还吃了冰淇淋上,她实在是担心女儿感冒。
    作为一个单亲妈妈,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孩子生病。她永远记得在沈灵鹿一岁多的时候,有一天夜里发烧到38.5度,上吐下泻,这可把沈幼乙吓坏了,半夜她从床上醒来,胡乱的穿了两件衣物,又急匆匆的给女儿穿好外套,只能叫醒保镖戚惠开车送她们去医院,在车上的时候看到女儿小脸苍白,不停的嚎哭,整个车厢里都是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依无靠,她想要握住那个人的手,可身旁空空如也,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人身在何方。
    在六月的天气,她的心快要碎成冰渣了。相比之下,收到高月美视频这种事情都无关紧要起来。
    她抱着女儿手脚发冷,一遍又一遍的催促戚惠快一点,一遍又一遍的祈祷女儿千万不要有事情。她遇事从来从容不迫,没有如此心急如焚,到了妇幼保健医院她三番两次差点摔倒。将女儿送到急诊医生面前时,指甲都扣进了手掌里。直到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挂点水就好了,没有什么大事情,沈幼乙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但她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还是非常难过。当时她坐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过什么。怀孕那会没有一个亲人陪伴,也没有爱的人在身边,她自己去上产前课,自己去做孕检,自己在医院把沈灵鹿生下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哭,但在那天夜里,她却哭的稀里哗啦的。
    如果不是还有保镖戚惠的存在,她想她一定更加的难熬。大概是看到沈幼乙一个人带孩子,又还要兼顾写小说,实在太过辛苦,戚惠帮忙帮一次两次还好,多了不好帮,也没办法帮,更何况沈幼乙为了延长安保时间,把当初的顶级八人团队,换成了最普通的两人团队。跟了沈幼乙最久的戚惠,即便想要帮助沈幼乙,也力有未逮。因此戚惠就背着她通知了她的父母。
    和父母之间有过一段时间的争吵,但为了女儿,沈幼乙还是妥协了,毕竟那时她没有工作,收入全靠出租成默交给她的几套房子收租金。
    真要算起来,租金算不上低,十多套房子怎么也可以收个好几万块,但实际状况就是,有八、九套部分都是毛坯房,还有五、六套属于精装的,但面积比较大,不好整租,因为成默人不在华夏,即便有委托书也无法交易,更何况沈幼乙也不愿意卖成默的东西。思来想去,她便将房子交给了蜗壳公寓来打理,没想到竟爆了雷。
    她房租没有收到几个月的,租客却都贷款交了一年甚至一年半的。那些租客全都是些刚刚毕业的年轻人,沈幼乙哪里忍心赶他们走,二话不说的便同意他们住到合约结束。这对沈幼乙来说真是让本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再加上还得给自己赞助的几个学生寄学费和生活费,在金钱方面着实有些拮据。以至于生产的时候,她不得不去住价格更便宜,还能够报医保的公立医院。
    带着保镖住多人产房,这应该是绝无仅有的经历。要不是存了必须留下两个保镖的私心,沈幼乙恨不得当时就退了保镖,把那些钱拿回来。起码能让她的女儿住在医院里过的好一点。沈幼乙从小到大没有如此窘迫过,但她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可那天晚上沈灵鹿急性肠胃炎真是把沈幼乙给吓惨了。这也是她不得不和父母和好的直接原因,一个好的保姆实在太贵,女儿也不放心交给保姆带,但母亲帮忙带,肯定是没问题的。
    果然,和父母和好之后,生活好过多了,人也轻松多了,但别的麻烦又产生了。那就是她爸妈老觉得她可怜,老觉得她造孽,她猜也许父母也是知道了什么,才不断的催促她赶紧结婚,还不停的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为了女儿和她的小说,她不得不忍耐父母的念叨,她小心翼翼的推辞,可不管她怎么说,父母还是我行我素。身体上的疲劳减轻了,精神的疲劳却加剧了。沈幼乙只能默默忍耐。
    当得知她在连载小说时,父亲还是挺开心,也挺支持的,立刻就联络了在文化部门工作的刘逸潇,刘逸潇一直都有她的微信,当即就问她写小说怎么不早说。不过刘逸潇并没有一开口就大包大揽,先是认真看了她的小说,然后给了不少中肯的建议,像是什么用词不要过于华丽繁复,要加快节奏,这让沈幼乙觉得刘逸潇是个不错的人。后来刘逸潇说会帮忙出版,沈幼乙也没有太当真,然而一切却都比她想象的要顺利的多。
    日子逐渐好了起来,父母也没有那么催促她赶紧找一个。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想的,一直在隐约的撮合她和刘逸潇两个。尤其是父亲,对刘逸潇这个学生满意的不行,说起来刘逸潇确实算是父亲学生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了。为人彬彬有礼,当年在长雅读书时就认真努力,长的高大帅气,但只知道读书,也算是学霸一个。家世也不错,刘逸潇的父亲算是某部门不算小的官,和她父亲认识,现在调到了京城,刘逸潇和他父亲就在同一个系统不同的部门工作。
    当初和沈幼乙和刘逸潇也是同年级,只不过不是一个班的,后来她大学上了京城师范,而刘逸潇考上了人大的汉语言文学专业。两所学校也算不上远,父亲还老要他们两个要多联络,当时还是用qq聊天的年代,他们加了qq,但沈幼乙又不怎么上qq。后来刘逸潇也给沈幼乙发过短信,但沈幼乙看书的时候也不怎么看手机,因此时常是两三个小时才回一条短信。
    学生时代的刘逸潇脸皮薄,发个短信只会问好。而追求沈幼乙的人确实是太多了,因此从未曾显露过对沈幼乙的爱慕,加上他又是父亲的得意弟子,才让沈幼乙和刘逸潇一直保持着还算不错的关系。
    实际上当时沈幼乙和谁都保持着还算不冷不热的关系,只是不管是谁,也基本只能到这样一个程度,很难再前进分毫。刘逸潇因为校友和父亲的原因,沈幼乙要友好一些,但也友好的有限,很多的人消息都未必会回,刘逸潇问候的信息,她还是会礼节性的回复一条的。
    那时但凡沈幼乙要是个正常人,也许真没有成默什么机会。即便京城师大美女众多,沈幼乙也是艳压群芳声名远播的一个,走出校门经常有人以为她是斜对面的北电学生,有不少星探找上来问电话号码。就连隔着一条街的北邮也有很多学生知道京城师大有这样一个极品尤物……
    在那个流行bbs的年代,沈幼乙在北邮学生会搞的京城高校论坛也是知名女神,是京城高校论坛的名片,如果不是靠着沈幼乙的照片热度,也许京城高校论坛根本没机会和未名bbs以及水木bbs相提并论。
    不过沈幼乙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外表尤其傲人身材带来的名气,低调的要命,要不然她绝对能够成为网红。仅仅是这点流量,都让她不得不面对多如牛毛的追求者,这其中真不乏外形出众品学兼优的男生。
    然而读大学时的沈幼乙是真心理有问题,对谈恋爱的态度不是没兴趣,而是有些抗拒其他人的接近,甚至放弃了在京城师大留校的机会,回了星城。为了这个决定,沈幼乙和家里就已经闹的很不愉快,因此回到星城,她都不愿意住在家里,而是上了两年班就自己东拼西凑,付了首付买个小公寓一个人住。这也是亏得星城房价低,她才能买的起。
    前些年回到星城之后,刘逸潇也偶尔会和沈幼乙联系,但都是过年过节发的一些礼节性的短信,再就是来星城出差或者探亲,都会去拜访沈平。而沈平就会让老婆章茹婕把沈幼乙叫回来吃饭。
    这大抵上就是沈幼乙和刘逸潇之间关系的全貌。时至今日,要不是刘逸潇那次突如其来的告白,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在刘逸潇心里应该就是个生了孩子的大妈而已。沈幼乙向来只觉得自己长得还算可以,对自身美貌的杀伤力严重低估,尤其是在生了女儿以后,又时常熬夜工作,她真觉得自己憔悴的没法看了,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那就是西子捧心我见犹怜。
    等处理好一切,走出了图书大厦,段时良安排的是不远处金融街的江仙雅居吃饭,算是新书首发签售会成功的庆功宴。这是最初就安排好了的聚餐,又还是和出版社的一些员工,沈幼乙自然不会拒绝。
    然而乘坐出版社的商务车到达江仙雅居进了包厢之后,沈幼乙才发现气氛稍微有些不对劲,已经早有两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女坐在了包厢里,出版社的员工们全都去了另一个包厢,这个包厢只有她们一家四口,出版社的总经理段时良、池霞主编还有刘逸潇走了进来。
    沈幼乙迟疑之际,父亲沈平就走上前去,笑着打了招呼:“哎呀!老刘,真是好久不见啊!你来京城几年,和夫人愈发年轻了!”
    眉宇之间和刘逸潇很是神肖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客气的说道:“哪里,哪里,说实话京城的气候真不好,还是星城的水土养人,我还打算退休了之后,搬回星城去住呢!”
    “那感情好,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沈平做了一个搓麻将的手势。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过后又是一阵寒暄,气氛很快热络了起来。沈平将沈幼乙拉了过来介绍道:“小西,这是逸潇的爸爸,刘正叔叔,当初我们在x校一起学习过,也算是同学。”
    刘正“欸”了一声,玩笑道:“什么叫也算是同学,明明就是同学,还是有革命友谊的同学、同志!”
    沈平连忙摇头说:“和你不能比,你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xx级领导,我不过是个退了二线的闲散人员。”
    “老沈你这个人啊!我说你笔杆子还是过硬的,就是太清高,你要不是不肯和光同尘,那能这么早就退二线?”
    刘逸潇的母亲舒婉容一直在打量沈幼乙,她的眼睛发亮,惊喜赞许之色溢于言表。确实在这个整容泛滥的年代,像是沈幼乙这样温婉和煦,如同春风般的容颜,着实会令人惊艳。舒婉容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幼乙看,听到两个老头的对话有些尬聊的意思,立刻打趣道:“我说老刘,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是个官迷啊!”
    刘正连忙点头说道:“是,是,我是个官迷,夫人说的对!我们家,都是夫人说的对!”
    众人再次笑了起来。了解刘家的都知道,刘正是个妻管严。而舒婉容是货真价实的大家闺秀,民国时期家里就是上流社会的一份子,和沈家这种没有太长传承的书香门第不可同日而语。
    借着这个空档,舒婉容又将主线拉了回来,盯着沈幼乙主动伸出了手说道:“小沈啊!我是逸潇的妈妈,你的名字我可是听到过好多回了。”
    沈幼乙也观察了下刘逸潇的母亲,倒不是为了别的,这是沈幼乙的职业病,每见到一个人总想着试着用笔墨将之描写出来。刘逸潇的母亲舒婉容面相很柔和,看上去很好相处,相比自己母亲的刻板,也时尚洋气的多,穿着高高的高跟鞋和修身的长裙,也很开明的样子。总之,一看就是那种能够和年轻聊到一块的中年人,不像自己的父母,似乎还活在旧时代,和当下的社会也有脱节。
    “阿姨您好,真高兴见到您,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漂亮。”沈幼乙微笑着和舒婉容握了下手,原本只是想握一下就松开,没料到舒婉容竟然就这样扯着她坐在了旁边。
    “那是,我和我妈走出去都说姐弟……”刘逸潇得意的说,他也乘机坐在了沈幼乙的身边,和舒雅两个人将沈幼乙夹在了中间。
    沈幼乙不动声色的说道:“师弟,你坐到那边去,陪着你老师、你爸还有段经理喝两杯,让我妈和小鹿坐这,我等下好看她吃饭。”
    听到“师弟”这个称呼刘逸潇楞了一下,原来沈幼乙都是叫他“逸潇”,乍一听“师弟”比“逸潇”这个称呼要亲近,但实际上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逸潇”,沈幼乙这时叫他“师弟”却像是在划清身份,毕竟他们是同年级的,沈幼乙要叫他“师弟”着实有些牵强。
    不过沈幼乙说的无可挑剔,刘逸潇这个人还真是有些木讷,也没有想的太复杂。立刻就起身恭恭敬敬的将抱着沈灵鹿的沈母章茹婕请了过来,等母亲坐下,沈幼乙又将话题扯到育儿经上,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只比舒婉容、自己母亲小了半辈的人。
    父亲和刘家父子以及段经理的殷勤劝酒下,喝的十分愉快。气氛真是其乐融融,只有沈幼乙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明里暗里的强调自己已为人母的事情,舒婉容却似乎没那么介意,十分健谈的就这沈幼乙的话题说了不少刘逸潇小时候的趣事,也对可爱的沈灵鹿喜爱有加。期间穿插这一些极有技巧的对话,不经意的舒婉容就搞清楚了沈幼乙的爱好,诗词歌赋、插花、做点心,还会一些刺绣,这可对了舒婉容的胃口,这可是大家闺秀的必备技能,两人聊起这些也算是相谈甚欢,还能交流不少心得。
    刘逸潇看到自己母亲和沈幼乙相处融洽不说,还意气相投,顿时就开心了起来,笑着说道:“小西,我妈可很少和人聊的这么开心过了!也就你可以……”
    沈幼乙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于是不再和舒婉容聊这些比较私人的话题。并降低了聊天的频率,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女儿身上。
    可当舒婉容看到沈灵鹿吃饭的时候不哭不闹乖巧听话的模样,舒婉容又对沈幼乙教女有方赞赏万分。继而又夸奖沈母生了个好女儿,秀外慧中。
    这个时候沈幼乙却笑着说道:“舒阿姨真是谬赞了,我爸妈可不觉得我是个好女儿,毕竟未婚先孕这种事情,和他们传统价值观完全不符合……”
    猝不及防的一句令在座的众人笑容都僵硬了一下,尤其是沈平,整个脸都垮了下来,黑到全部人都能看出来。
    沈幼乙未婚生女之后,沈平差点气的和沈幼乙断绝父女关系,要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外孙女又实在太可爱的缘故,沈平真无法接受沈幼乙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接受了,不代表彻底原谅和放下,在沈平心里始终有这样的一个疙瘩。因此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沈幼乙赶快嫁人,让外孙女有个爸爸。
    当知道刘逸潇不介意沈幼乙的过去,想要和沈幼乙在一起的时候。沈平就一心撮合刘逸潇和女儿在一起,在他看来刘逸潇这样优秀的男人,丝毫不计较沈幼乙不堪回首的往事,甚至都不打听,还真心实意喜欢他们沈幼乙母女,是沈幼乙天大的运气。可每每让章茹婕和沈幼乙明敲暗打使劲摧婚,沈幼乙却说眼下只一心想写好小说,想好好把小鹿养大,不到小鹿十八岁绝对不考虑感情的事情。
    这可让沈平和章茹婕心急如焚,又是给刘逸潇各种支招,又是让小鹿认刘逸潇当干爹拉近两人的关系。
    就在刚才看到成默出现,沈平真是如五雷轰顶,情急之下搞了这么出琼瑶剧一般的狗血戏码。即便他刚才看到成默从那辆特殊牌照的车上下来,肯定身份不简单,他也没办法接受沈幼乙和成默在一起。
    在他看来就算沈幼乙不结婚,也不能和成默再有任何瓜葛,毕竟成默考双状元,感谢他女儿这个老师的事情,他的亲戚朋友人尽皆知。真要让人知道沈幼乙的这个女儿,是和自己学生的私生子,沈平觉得自己恐怕以后再也没有脸见人了,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社死”。
    更何况成默还和沈幼乙的闺蜜高月美有一腿,沈平更不可能把女儿交给那种人渣。这件事沈幼乙没说过,是沈幼乙的保镖戚惠私下里和章茹婕聊天时,不小心透露的。那天戚惠就在沈幼乙身旁,看到视频的沈幼乙当即就不停的流血,戚惠赶紧把沈幼乙送到了医院,医生照了b超,叫沈幼乙一定不能再动气,好好在家躺着。
    目睹全部过程的戚惠真是气到爆炸,骂骂咧咧的说如果看到那对狗男女一定要两枪打死他们。然而沈幼乙却说她不是生气,只是担心而已。戚惠说沈幼乙真是疯了,这还担心那个渣男。沈幼乙摇头回答说:没有人能够明白。
    沈平觉得自己的女儿真是魔怔了,肯定是被渣男pua了而不自知,更是心急着让女儿找个好归宿。眼看刘家一家人都很喜欢女儿,女儿突然来这么一句,沈平真是差点气到心肌梗塞。
    幸亏舒婉容会打圆场,微笑着把这一段破坏气氛的节奏给糊弄了过去,在敬酒中气氛又热闹了起来,只不过再也不像开始那般圆融。酒席到了一半,沈幼乙就找了借口就直接去前台把单给买了,因为喝了好几瓶茅台,花了几万块,这可叫沈幼乙有些肉疼,她可要供女儿读书,给女儿攒嫁妆呢。不过这个钱不能省,于是沈幼乙又开始盘算,自己该怎么把这笔钱给节约出来,保养品可以少买点,衣服什么之类的消费品能不买就不买……
    想到半年又能结算一次稿费,虽说出版行情不算好,可也能分个几十万,加上版权已经卖出去了,即使网站和中介要抽大头,也是好几百万,沈幼乙又安心了一些,她自己无所谓,可什么都想给女儿最好的,她要送女儿上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毕业了一定要出国读个研究生多走走看看,她要让自己的女儿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好,要让她额外学习一门有关艺术的学科,钢琴、绘画、古筝什么的,只要女儿有兴趣……
    可不能让成默和自己的女儿受一丁点苦,哪怕是一丁点。
    想到成默回来看到自己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吃惊的表情,沈幼乙就想笑,又想哭。
    ……
    等沈幼乙回到包厢,带着吃完饭的沈灵鹿玩了好一会,庆功宴也到了尾声,喝了团圆酒之后,刘逸潇抢着叫服务员来买单,结果却得知沈幼乙早就把单买了,又是一阵抱怨,非要把钱转给沈幼乙。
    沈幼乙自是坚决不收。段时良和池霞去了出版社员工的包厢,沈、刘两家人在争执谁买单的喧闹声中走到了餐厅门口,刘逸潇见沈幼乙油盐不进的样子,便道明天他请客,请老师、师母和小鹿再好好吃一顿,沈幼乙在父亲还没有开口之际就直接回绝,说要带小鹿去环球影城去玩,后天就要去尚海展开新一轮的签售,实在没有时间。
    刘逸潇不太会劝人,表情很是悻悻,一副想要放弃又舍不得放弃的模样。
    舒婉容走到了沈幼乙的身边,将手腕上的玻璃种手镯脱了下来,亲切的拉起了沈幼乙的手,“小西啊,我和你一见如故,初次见面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个手镯是刘逸潇他奶奶留下来的,虽然算不上什么特别值钱的玩意,却还有那么一点纪念意义,我今天就当做见面礼送给你了……”
    沈幼乙低头看了舒婉容手中的玉镯,如同水晶那般清亮晶莹透明,显然就是价格昂贵的玻璃种翡翠手镯,吓的连忙摆手。两个人送来拒往之间,那个剔透的玻璃种手镯就在舒婉容的惊呼中掉到了大理石地面,“叮”的一声,在明亮的灯光下碎成了三节。
    门口的人全都看了过来,不少识货的人摇着头发出了惋惜的低语,“可惜了!可惜了!”
    满脸愧疚的沈幼乙立刻弯下腰将玉镯子拾了起来,轻声说道:“阿姨,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多少钱我赔您,或者说我给您买个差不多的……”
    抱着沈灵鹿的沈平和章茹婕也靠了过来,开口也是在埋怨沈幼乙的不小心。刘逸潇则一个劲的说没关系,还说了些什么“破财消灾”之类牛头不对马嘴的吉祥话。
    舒婉容摆了摆手说道:“赔什么赔,本来就是要送你的,只是这镯子我带了这么多年确实有些可惜!”
    沈幼乙毫不犹豫的说:“不,不,一定是要赔的。”
    舒婉容还是摇头,“赔就大可不必了。”她注视着沈幼乙手中的三节玉镯,笑着说,“要不你找个好点工匠,用包金的手法修一修,反正这个手镯的纪念意义大于它的价值。”
    沈幼乙无奈,“那我先找个工匠试看看,先修复后,然后再看看该怎么补偿您。”
    舒婉容将沈幼乙盛着三节玉镯的手合上,“真不用赔,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你,才将玉镯给你的,和我家潇潇没什么关系……”
    “阿姨,真抱歉,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想办法赔偿。”沈幼乙答复依旧坚决。
    舒婉容将沈幼乙推向了商务车,“好了,好了,这个事以后再说,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带小鹿去环球影城玩呢。”
    沈幼乙见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握着断掉的玉镯子先上车,接着是章茹婕,沈平站在车旁和刘正刘逸潇寒暄的时候,舒婉容又插嘴道:“今年我们回星城过年,两家人可得在星城在好好聚聚……”
    刘正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但被舒婉容拧了一下手臂,连忙说道:“对,对!好好聚聚,还能凑几桌麻将。”
    沈平答应的很爽快,坐在车里的沈幼乙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此时她也不好插嘴。
    刘正和沈平又是说了几句亲热话,便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将沈平推上了车。等出版社的商务车离开以后,刘正的司机也将他的奥迪a6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