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雪”字号卡座旁时,似乎顾非凡正和关博君争执着什么。付远卓按了下呼叫铃,透明的玻璃隔断顿时开始飘起白色的雪花,场景有点小浪漫。
    等关博君按了下开关,飘荡着雪花的玻璃门悄无声息的滑开。付远卓走了进去,扫了眼桌子上的写着“山”和“水”的白瓷瓶,其中的“山”字瓶已经旋开了木塞,荡漾着桃花瓣的新中式果酒桃花酿还在晶莹剔透的水晶醒酒器里。除此之外,映着雪中河流的恍若显示器的茶几上,还摆着几个白瓷碟,里面盛着的是几样精致的小酒小菜,都还没有动过,看样子他们三个也还没有来多久。
    付远卓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坐到了关博君身边问道:“杜冷学长还没有到吗?”
    关博君摇了摇头说道:“他说很忙,不过来了……”
    “忙个吊毛,”顾非凡没好气的说,“监察部能有多忙?不就是想和我们划清界限吗?”
    “划清界限?”关博君楞了一下,“你和他吵架了?”
    “我能和他有什么架吵?”顾非凡从醒酒器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毕业的时候,白教官不是找我们都谈过话吗?希望我们都进入亢龙组,但杜冷那小子拒绝了,最后被蔡树峰给拉去了监察部,跟陈少华去混去了……”
    关博君挠了一下头,“那也没必要划清界限吧?”
    顾非凡没有回答关博君的问题,反问道:“他有没有叫你一起去监察部?”
    关博君点头说:“叫了啊!还说了一大堆好处。”
    “那你为什么不去?”
    关博君傻笑了一下说道:“闪妹不是选了亢龙组吗?我怎么可能会去监察部?”
    “靠,还叫闪妹?闪妹岂是你能叫的?”顾非凡一巴掌拍向了关博君的脑袋,“得叫大嫂!”
    关博君十分娴熟的躲过了顾非凡的巴掌,嘟哝道:“买个两万块的玉佩都还要计较,充什么大哥啊!”
    金子菡说道:“奢侈和被当凯子可不是一回事。”
    关博君谄媚的笑着说:“大嫂果然持家有道啊!”
    顾非凡皱着眉头说:“我怎么觉得你这‘大嫂’喊的我浑身难受?”
    关博君摊了一下手,一脸无辜的说道:“叫妹妹也不行?叫大嫂也不行?到底要我怎么叫嘛?”
    顾非凡摆了摆手,看向了付远卓问道:“杜冷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说了,”付远卓犹豫了一下,“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毕业之后的规划,跟我分析了一下为什么从监察部开始是最好的晋升路线,还劝我加入‘龙血会’,说现在湘南籍的清、北生就只有我还没有加入龙血会了。”
    顾非凡冷笑了一下,说:“发展的可够快的,这样说起来杜会长可能还真是没有时间。”
    付远卓知道“青龙会”只是昙花一现,而“龙血会”越来越强大是顾非凡内心的痛,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可关博君就不会察言观色了,拿起筷子夹了根西班牙火腿鱼子卷,大喇喇的说道:“你们别说,龙血会是真发展的不错,现在名声在外,除了我们太极龙的,京城其他985大学的学生都以进入龙血会观察名单为傲,我加了好几个交友群,说我认识杜冷,哎呀!那场面叫一个热闹……”
    顾非凡嗤之以鼻的说:“不就是变种的‘mba’?无非是拓宽人脉,交换资源那一套,帮人搞钱,搞名誉,不就是大学生版本的太山会和茳浙帮?有啥好吹的?我是没那闲功夫天天组织饭局,搞什么学习组,我要愿意的话,老子的资源不比杜冷多的多?”
    “也不能这么说,”关博君摇了摇头,“杜冷搞这些还是有一套的,无论规章制度还是仪式感都设计的挺到位的,关键是他确实能帮忙解决一些实际困难,前年齐世龙家出了点问题,杜冷不计前嫌,动员了不少能量帮齐世龙家解决了麻烦,现在齐世龙不唯杜冷马首是瞻吗?还有,杜冷确实也放的下面子,为了让陈放入会,连会长都改成了轮换制了,今年投票就会轮换到陈放当会长。”
    “还不是陈放让他哥搞了不少龙血会的人进监察部?”顾非凡说道“明明就是双赢的事情,监察部现在也缺人,陈放还觉得自己卖了天大的人情。”
    “说实话,监察部确实比亢龙组好升迁啊!关键是工作闲,有大把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关博君不以为意的说道,“再说了,抢人不是各部门的正常操作吗?见龙组和飞龙组争的不也是很厉害?周院长和马部长都亲自下场抢人了,杜冷帮监察部拉人不很正常?”
    顾非凡摇晃了一下水晶杯,将浮着桃花瓣的酒液倒进嘴里,接过金子菡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才说道:“你们这些人啊,政治敏感性还真低。”
    关博君疑惑的说:“这咋又上升到政治敏感性去了?”
    顾非凡意味深长的说道:“有一说一,这件事懂得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不如不说。你也别来问我怎么了,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大人物。”
    关博君以为顾非凡在“玩梗”,没有继续问下去,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说真的,要不是白教官一直对我很好,再三的向我表达亢龙组实在不能没有我,我也去监察部了。”
    顾非凡这次用比上次更快的速度拍向了关博君的脑袋,关博君再次敏捷的偏头去躲,但却没有能躲的过,被顾非凡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叫了声“哎呦”。
    “对白教官放尊重点。”顾非凡严肃的说。
    关博君自知理亏,低声说道:“我又没有说假话,亢龙组现在缺人缺的厉害,尤其是要下到边防的基层人员,目前都是抽签派遣。要是抽中好点的地区还行,像是东部沿海那还没什么,就当去看海景吃海鲜了,要是去北部边疆,那可是受罪咯……”接着他嘿嘿一笑说,“幸好我不用下基层边防……”
    顾非凡难得义正辞严的说道:“越是这样,我们越该支持白教官的工作。”顿了一下,他又叹了口气,“白教官也不容易,当初白教官是想去潜龙组的,就算只能给李组长当副手,她也想下到潜龙组的一线,毕竟她的技能也比较适合潜龙组。但亢龙组当时只剩下一个烂摊子,没有人愿意接手,陈院长亲自给白教官做工作,白教官才留了下来……”
    “还有这种事情?”关博君惊讶的说,“亢龙组不比潜龙组安全的多?去潜龙组干嘛啊?白教官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顾非凡轻蔑的扫了关博君一眼,“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怕死啊?”
    关博君“嘿嘿”一笑反讽道:“你不也没选潜龙组吗?”
    顾非凡十分郁闷的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没有反驳关博君。但坐在他身边的金子菡却开了口,冷哼了一声说道:“他是想选潜龙组的,但我不允许,反正潜龙组和我,他只能选一个……”
    关博君注视着板着脸孔却满眼关切的金子菡,将“自闭”两个字打在脸上,他无言的摇了摇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猛的灌了一小口,动作很夸张,但其实只呡了一小口。
    付远卓不解的问:“白教官为什么要去潜龙组?”
    八卦的事情当然是女人最了解,金子菡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据说是因为她老公死在黑死病手中,白教官的心愿就是摧毁黑死病,所以当然想进潜龙组……”
    “难怪。”付远卓点了点头感叹道,“白教官真是个超级念旧的人。”他想起了白教官还亲自去探望过……那个人的叔叔和婶婶,原本那个人的弟弟根本上不了清北,但白秀秀特批了一个保送的名额给他弟弟,还让自己多关注一下他家,如果知道了他家有什么困难的事情就直接跟她汇报,她都会去解决。
    不由得付远卓就回忆起了那个人冷峻的面容,于是胸腔里又有股热潮在沸腾,他滚动了一下喉头,忍不住问道:“不是说来讨论……那件事吗?怎么……还没有消息?”
    顾非凡刚要开口,众人就看见桌子上的呼叫按钮闪烁了两下,坐在卡座里的人同时向着门口望去,便看见了慕容予思和叶筱薇站在门外。
    关博君喜笑颜开的小声说了句“生意来了”,便连忙按开了玻璃门,他起身的同时扯了下付远卓,让他朝里面坐坐,自己则迎了过去,面带微笑着说道:“你们来了……”
    身穿“balenciaga”黑色带帽衫配毛线短裙黑色长靴的慕容予思作为新进清华校花,颜值当然没得说,水润的杏眼和小巧高挺的鼻梁相得益彰,丰润的双唇让原本稍显冷淡的面容生动性感了起来,绝对是明星级别的美女。
    稍微挑剔一点说,就是这种长相和上一届被评为校花的谢旻韫相比,太网红了一点,辨识度不够,另外就是她的身材比例虽然很好,但个子算不上高,只有166cm。但这只是和谢旻韫比不够惊艳叫人过目销魂,比起一般的美女甚至明星,还是完全足够的。要不然也不会被眼光颇高的清华学子选为校花。要知道在谢旻韫走后,清华已经整整三年空缺了校花,直到今年和谢旻韫同一届的学生都已经毕业,还记得谢旻韫的人已经没多少了,才又评选出了个校花。
    而慕容予思身旁的叶筱薇,名字很好听,长相就比较普通,就算面部进行了不少的微调,仍然乏善可陈。假设金子菡和慕容予思都是能打九十分以上的美女,那么叶筱薇可能就只能打七十分。
    不过叶筱薇也不是没有傲人之处,楚腰蛴领胸有丘壑,脱掉了羽绒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紧身高领毛衣,更显得身材劲爆。
    这劲爆到什么程度呢?劲爆到关博君竟忘记了叫慕容予思和叶筱薇坐下,盯着叶筱薇挪不开眼睛。
    就连妻管严顾非凡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唯独付远卓高中时候就已经久经沈老师的考验,对于叶筱薇这样少了一个量级,长相还普通的女人免疫力极高,见慕容予思和叶筱薇的表情都有点尴尬,连忙说道:“关关学长,先坐下来啊!”
    关博君如大梦初醒,赶紧将眼睛挪开,态度坦然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见过……”
    金子菡、顾非凡和付远卓都是满头黑线,三个人都知道关博君这个说话经常不过大脑的半个宅男又要说什么。
    在酒吧昏暗的灯光里,叶筱薇的脸涨的通红,慕容予思表情也很是窘迫,顾非凡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付远卓则在关博君说出“这么”两个字,还没有把最后一个“大”字吐出来的时候,连忙捂住了关博君的嘴,“关关学长,杯子……对杯子不够,得喊服务员送杯子来。”
    被捂住嘴的关博君扯开付远卓的手,莫名其妙的指了指茶几下面,“不是底下有吗?”
    付远卓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你也得拿出来啊!”
    关博君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满脸不解的“哦”了一声,弯腰去拿杯子。
    除了顾非凡,一群人集体松了口气,大家都缓解气氛般的笑了起来,似乎只有关博君被蒙在鼓里的样子。
    付远卓又让了点位置,对慕容予思和叶筱薇说道:“别客气,随便坐。”
    慕容予思按着裙子坐在沙发上,随后冲付远卓笑了笑,甜美的笑容里流淌着明显的好感,她语气轻柔的说道:“付远卓学长,我经常有在图书馆看见你。”
    “是嘛?你有经常去图书馆?”
    慕容予思甜笑着说道:“你是不是经常坐靠窗的倒数第二排的男主角座?”
    “啊?”付远卓没有想到慕容予思也会知道动漫梗,楞了一下解释道,“不,我也不是刻意的,主要是习惯了,原来……原来我和一个朋友经常坐那。”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印象那么深吗?”慕容予思笑着问。
    付远卓脸上浮现出不解,思考了一下才摇头说道:“好像我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没有吗?”慕容予思盯着付远卓反问。
    “应该……”付远卓纠结了一下说,“应该没有吧?”
    叶筱薇调侃道:“没有的话,那就是因为你长的太帅了!”
    慕容予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跟着叶筱薇的话玩笑道:“是啊,校草怎么可能会留意我们这些小透明……”
    付远卓连忙摆手,“别,论坛上问你资料的帖子现在都还是热帖,我们班的好几个人都说只要能帮忙加上你的微信,skp随便扫货,你在这说自己是小透明,那真是有凡尔赛的嫌疑啊!”
    慕容予思故作惊讶的说:“skp随便扫货这么豪爽的嘛?”她冲付远卓眨了眨眼睛,“要不我和学长合作,你做我的经济人,狠狠的赚上一票,买来的东西对半分?”
    关博君有些吃味的插话进来,“慕容予思,你不是说对我的八卦镜和符纸感兴趣吗?怎么我觉得你是对付远卓感兴趣?”
    慕容予思脸微微红了一下,那窘迫的表情就像是在说“知道就好,干嘛要说出来啊?”
    付远卓连忙说道:“关关学长,就是随便聊了几句而已,你说啥呢?”
    关博君“哦”了一声,拍了拍付远卓的肩膀,“我们两个换下位置,我来陪两个学妹喝酒。”
    付远卓自无不可起身和关博君交换位置,关博君躬身坐下的时候低头又看见了慕容予思大冬天都还露着的绝对领域,激动的鼻血差点都喷出来,大概是过于兴奋,完全忘记了手的动作有点大,碰到了茶几上的白瓷瓶。
    “小心!”付远卓喊了一声,手疾眼快的扶住了白瓷瓶,阻止了两瓶价值好几万的手工桃花酿和手工桂花酿滚到木地板上粉身碎骨的结局。
    不明所以的关博君问了句“怎么了”,转头就和付远卓的脑袋狠狠撞在了一起。付远卓忍住了痛没有吭声,将白瓷瓶放到了茶几中间。关博君却惨叫了一声“哎呦”,捂着脑袋倒在沙发上。
    关博君的脑子里向来就没有“面子”这个观念,也不觉得自己出了洋相,苦着脸对付远卓说道:“好痛啊!帮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付远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先揉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扒开关博君的头发,借着一点微光帮他检查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没事,关关学长。”
    关博君不放心的说道:“真没事?看仔细点?”
    付远卓不得不又认真看了看,“真没事,红都没有红……”
    关博君松了口气,“今天出门出的有点急,没来得及给自己算一卦,要不然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可怕的意外。”
    慕容予思和叶筱薇还以为关博君在搞笑,都笑了起来。
    其他三个人却知道关博君这个活宝是认真的,有点哭笑不得。
    顾非凡没好气的说:“算了吧!你那卦什么时候灵过?上次还说算出来那个卑鄙的叛徒九死一生,肯定死在欧罗巴了……现在不……”
    面对顾非凡的冷嘲热讽,关博君面不改色的辩解道:“九死一生,又不是十死无生,只要……只要那谁……能遇到命中贵人,就肯定能死里逃生……”
    正在给慕容予思倒酒的付远卓,完全忘记了手中的水晶酒壶,转头看向了顾非凡大声问道:“真是……真是……他回来了吗?”
    顾非凡张了张嘴,刚想要回答。慕容予思却轻声惊呼:“学长,学长,酒……酒……酒倒出来了……”
    “什么?”付远卓楞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正在给慕容予思的酒杯里倒酒,慌乱的举起酒壶,却不料动作幅度太大,壶里的酒液摇晃着从壶口洒了出来,溅了好些在慕容予思的衣服和裙子上。
    付远卓连忙把酒壶放在茶几上,又抽了几张纸递给慕容予思说道:“不好意思,一下激动过头了……”
    “没事,”慕容予思接过纸巾,笑着说道,“没事……”
    付远卓满心歉意的说道:“你穿什么码的衣服?我明天去给你买套新的?”
    “几滴酒而已,买新的就不用了……”慕容予思站起来,在衣服和裙子上随便的擦了两下,“不过得麻烦学长帮我拿去洗衣房洗一下。”她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说,“学长加下我的微信吧,我扫你……”
    付远卓应了声“好”,两个人隔着关博君互加了微信。
    关博君低头看着慕容予思主动扫了付远卓,很是嫉妒的说道:“付远卓,你这套路有点深啊!不会是故意的吧?”
    付远卓也不知道作何解释,脸上浮现了一丝窘态,拿着纸巾去擦桌子上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