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作一无所觉,继续表现出心惊胆战的模样,低声说道:“我现在大概了解到那个手表是什么东西了,全世界的新闻媒体到处都在报道‘天选者’,人人都希望能拥有一支‘乌洛波洛斯’……既然我以前也是‘天选者’,我……当然不想放弃……”
    井泉握住旋转的水果刀,插住盘子里的一粒殷红的车厘子,挑进嘴里,他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只是这样吗?”
    “泉哥……”
    高月美开口想要说话,却直接被井泉打断,他将身侧的一大摞a4纸扔在茶几上,嗤笑道:“小美,你别被他骗了,他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你看看,他这两个月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在这上面,连他撒了几次尿,拉几次屎,和你鼓掌的时候说过些什么……”
    高月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面红耳赤的怒喝:“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不这样做,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井泉若无其事的说,“放心,很多地方没有录像,只有声音,我对你们玩什么恋爱游戏没有兴趣……”
    高月美俯身抢过那一大摞a4纸,一沓一沓的开始撕成条,扔进垃圾桶。
    井泉看向了成默好整以暇的说:“成默,你上网关注的可不止是天选者,实际上你搜索最多的是巴黎恐袭的相关内容,你每天都要收看bbc和法兰西第一电视台的新闻频道。除此之外你上的最多的是国内网站,你试着进入你高中学校的论坛,想要找到关于你自己的记录,你对‘天选者’的关注程度反而是最低的……不仅如此,你还利用黑死病app订购过枪支和麻醉剂,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和对方进行了交易,你把枪和麻醉剂藏在了床下面……你甚至下载了监控软件,利用笔记本电脑关注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其实我高兴你意识到了你自己的危险状况……”
    说到这里井泉停顿了一下,吐出嘴里的樱桃果核,细小的果核精准的落在烟灰缸里,发出轻响,“所以你才会明知道我在房间里,你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走进了这间屋子……甚至还……表演了一段……煞笔的逃跑戏……”
    高月美有些惊讶的望向了成默,她对此一无所知。
    成默没有看高月美,他只是不动声色的加快了呼吸的频率,促使心跳也稍稍加快,面容也泛出一丝惊恐,接着他又暗中的深呼吸,表现出故作冷静的样子,才面无表情的说道:“井先生,尽管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我相信一件事,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价格的……”
    “谈价?”
    井泉挥手甩出手中的水果刀,高月美发出了尖叫,成默坐在圆凳上纹丝不动,任由银亮的水果刀擦着过他的脸颊带出了一丝血线,“啪嗒”一声深深的插进了门框里。
    高月美扭头抓着成默的胳膊,惊慌失措的问道:“没事吧?没事吧?”
    成默拍了拍高月美的手,低声说道:“没事。”
    井泉满脸都是稳操胜券的大佬模样,微笑着说道:“你的选择很明智,被我抓到,还有拿回手表活下去的机会,万一被欧罗巴警察抓到,你就是死路一条啊……”
    成默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井先生,现在……我要是被抓了,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其实……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成默的语气看似平淡,却透着一股急切。
    “看样子你很有想法啊?说看看……你又没有恢复记忆,拿什么和我谈价?”“我知道你查过黑死病的真话药剂价格和医疗服务,真话药剂对我肯定没用,但黑死病也许能够治好我的失忆,我想我们应该找一个符合大家利益的方法,我恢复记忆,拿回我的乌洛波洛斯,你从我这里拿走你想要的东西……”
    “呦?这就开始想要劝我把……乌……手表给你了?”井泉一脸嘲讽的看着成默说。
    “这样耽误下去,对我们两个都没有好处。”成默一脸平静的回答。
    井泉没有回答,只是一粒一粒的吃着盘子里的樱桃,然后将果核一颗一颗的吐进烟灰缸,像是在思考。
    成默没有继续等下去,他起身自顾自的走到门口,瞥了眼插入门框,直至刀柄的水果刀,弯腰开始收拾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淡淡的说道:“不管曾经有什么过结,今天过年,我们还是先吃顿饺子再说……”
    井泉扭头冲着高月美说:“小美,你去煮。”
    高月美“哦”了一声站了起来,从成默手中接过购物袋,进了厨房。
    成默重新在圆凳上坐了下来,他盯着井泉说道:“我承认,我确实不想再等下去了……我不想和小美继续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我需要我的记忆和手表……”
    井泉说不来乌洛波洛斯这么拗口的称呼,成默也便直呼手表,这样会给井泉造成一种自己在服从他的错觉。
    实际上成默一直在挖心理坑,一开始伪装胆怯,故意让井泉看破,又通过这两个月的行为摆出一副着急恢复记忆拿回乌洛波洛斯的假象,虽然他确实急,但他的心态很稳。
    “所以呢?”井泉好整以暇的吃着樱桃,不置可否的问。
    “所以,我会付出最大的代价,只要能保住我和小美的命,拿回手表。你不是要五百亿吗?只要我有,我都给你,还有乌……手表……除了我自己的,我有几块都给你,还有你弟弟,我都会放掉。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仇,我想这些钱都能一笔勾销吧?”成默假装不记得自己杀死过井泉的事情,苦口婆心的说。
    井泉当然想要成默死,但相比之下,还是弟弟的安全、钱和那个什么手表更重要。可他多少也有些惧怕成默,害怕成默秋后算账,毕竟成默代表着gj暴力机关。这让他的心情十分矛盾。
    成默当然知道井泉在想什么,他低声说道:“前提是我们商量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保证我们彼此的安全和利益……”顿了一下,见井泉没有说话,成默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你带着小美去银行租个保险柜,随便哪个国家,随便哪个银行,欧罗巴的银行职业操守值得信赖。你可以蒙住小美的眼睛不让她知道银行的位置和名称,只需要带她进去,让她直播把我的乌洛波洛斯放进保险箱,保险箱的密码由你和小美各设立一组数字,这样谁都没办法打开。然后我去黑死病治病恢复记忆,等我恢复记忆,我就马上和你联系,我先放掉你弟弟,找人把钱和手表都安排好,你再把小美放掉,等小美告诉我她安全了,我就把钱转给你。你收到钱马上离开那座城市,把银行地址告诉我,我让小美过去。同时我会给你一个指定地点,你叫你弟弟去拿表,到时候我给你表,你告诉我密码,我们进行远程交换……这样的情况会保证我们所有人的安全。”成默设计了一套极其复杂的交易过程,因为越复杂就越容易挖坑,比如井泉肯定就想不到成默曾经派尼古拉斯调查过欧罗巴几乎所有的银行。
    成默的提议不只是公平,甚至还对他极其有利,井泉也知道不能继续拖下去了,欧罗巴最近局势十分动荡,随便哪个国家都有示威游行和难民暴动,警察和军队也在到处抓人,他也害怕夜长梦多,想要尽快回到加国,回到他的家,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的儿子了。
    井泉注视着成默,下意识的虚了一下眼睛,眼白变成了淡黄色,瞳孔变成了黑色的狭长菱形,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夕阳的晚照中根本难以觉察,即便看见了也只会认为是幻觉。
    成默观察力惊人,对这异常的变化看的分明,不过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只是专注的和井泉对视。
    窗户外面的夕阳也落到了院子的围墙之下,房间里没有开灯,阴影开始催促橙色的阳光,黑色在蔓延。厨房里传来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很显然饺子快要煮好了。
    井泉将最后一粒樱桃扔进嘴里,他拍了拍手,走到厨房门口把门拉上,随后走回沙发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成默,低声说道:“你得让小美怀孕……等小美怀孕了,我就和你做这笔交易……”
    成默抬头一脸惊愕的看着井泉。
    井泉拍了拍成默的肩膀,咧开嘴笑了一下,“我是过来人,知道只有做父亲才会让你这样的渣男更有责任感。”
    “如果……如果小美怀不上呢?”井泉的要求让成默有点头大。
    “没关系,我这里有一帖中药,不仅能让你龙精虎猛,还专治不孕不育,你吃一个疗程,我保证小美帮你生一个大胖小子……”
    成默想起自己曾经用井泉的妻子和儿子威胁他,于是立刻摇头,坚决的说道:“不行!我不能这么做!这是对小美和孩子不负责任!尤其是这种情况之下!”
    成默坚决的语气让井泉更坚定了想法,他冷笑着说道:“我就这个条件,你考虑清楚!”
    就在这时,高月美端着一盘饺子推开了厨房的门,满脸红晕的说:“我愿意……林之诺,我愿意为你生孩子……”
    ……
    过了年,一行人就离开了凯法利尼亚岛,去了游客更多的圣托尼里,在那里他们更加不扎眼。
    两个月的无防护辛苦耕耘,到四月份的时候高月美一向准时的月事没有来,先是买了验孕棒检测呈阳性,下午的时候,井泉跟着成默和高月美去了医院做检查……
    第014章 过期氟西丁(3)
    井泉出门讲究排场,车队、保镖和帮忙拿大哥大的小弟是必备的装逼利器。这些天的事急从权让他很久没有感受过前呼后拥出门的王霸气场,今天高月美去医院做检查,井泉就把行头安排上了,弄了四辆奔驰s,直奔预约好的“nhs诊所”。
    “nhs诊所”名字虽然叫做“诊所”,实际上是雅典最好的私立医院,位置在滨海的富人区法力罗区,绝大多数私立医院都在这一片区。而“nhs诊所”就在法里罗湾附近的海岸边,交通便利景色优美。
    临近夏季,法里罗湾内白色的船只点点,偶尔还能看见希腊军方的舰艇出港,阳光下远眺圆形的玻璃建筑法力罗体育中心,便觉得已经是夏季,海风中都带着一丝炎热的气息。
    四辆04款的奔驰s停在滨海路边,一排年月不久的橄榄树在风中摇晃着有些泛白的绿色叶片,其间藏着零星绿油油的橄榄。
    高月美下了车在两个黑手党保镖的陪伴下进了诊所,成默却没有去,他盯着路边细枝嫩叶的橄榄树发呆。对于即将成为父亲这件事成默打心眼里排斥,不只是因为他才19岁,年纪尚小,还因为成默一点都不喜欢“小孩”这个物种。
    年幼的时候他早熟,也许是因为无法融入,也许是因为他被嘲笑过,就觉得同龄人很讨厌。长大之后更是对“熊孩子们”敬谢不敏,比如成浩阳小时候就是典型的熊孩子,他清楚的记得小学的时候回老家过年,成浩阳抢他的眼镜戴,抢他的书和mp3,还搓雪球塞在他脖子里,所以他对成浩阳的不喜由来已久。
    不过他并不那么反感回老家过年,因为堂姐成休言还是很好的。叔叔家房子不大,过年住在叔叔家时,他爸爸睡沙发,他则被安排和成休言、成浩阳睡一间房。成默和成浩阳都不愿意和对方睡,便是成休言带他睡。
    那个时候休言姐已经读高一了,他才读四年级,成休言还要像个小大人似的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那个故事挺幼稚的,讲的是一个少女和犯罪集团做斗争,拯救被陷害的父亲的俗套剧情,即便成休言刚讲出开头,他就能猜个大概,但成默依旧听的津津有味。
    他听的不是故事,他喜欢的是休言那种哄小孩的语气,摸着他的头说成默真乖,还有抱着他说他暖和的温柔感觉。
    被窝里有休言姐头发上的香波味道,休言姐的怀抱也很柔软,感觉好极了。
    只是这种温暖很短暂,成浩阳打破了他的幻想,第二天就气呼呼的告诉他,姐姐不是他的,不许他和休言姐睡。
    于是第二天就换成了成浩阳和休言姐睡,成默睡成浩阳的床,当时成休言还捏着成浩阳的小脸取笑成浩阳平时不是最烦她的吗?
    说实话成默很嫉妒。
    嫉妒到有些伤心,不过那个时候的成默已经学会了隐藏心事,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躺在被窝里,还假装睡着拒绝了成休言要他过去,给他继续讲故事的甜美诱惑。
    他闭着眼睛,听到成休言小声跟成浩阳说话的声音,眼睛就有些泛酸。
    成默知道自己不喜欢成浩阳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他并不打算改变。就像他不喜欢小孩子一样,他也没有想过需要改变。即便是和谢旻韫早早成婚,他也从来没有幻想过有孩子的生活,甚至因为自己童年太过浓重的阴影,让他有成为丁克的想法。
    他丝毫没有信心对一个小生命负责任。
    可眼下,他竟然迫不得已必须得成为一个父亲。
    这实在是荒诞极了。
    实际上成默不是没有想过作假,但风险太大,安安静静的把他的乌洛波洛斯拿回来才是当务之急头等大事。其他的问题对于成默来说都是小问题,因此成默最终还是选择了让高月美怀孕。
    相较于重重的心理负担,让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成为了人质,成默倒不怎么介意。其实他已经有在考虑等拿回乌洛波洛斯,该如何劝说喜笑颜开得意忘形的高月美把孩子打掉了。
    成默有些头大,想到中午高月美还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验孕棒的照片,他就恨不得捏死井泉。
    而此时始作俑者手中夹着一根雪茄,正在敲他的窗户。成默扭头看了眼穿着西装的井泉,按下了窗户,混杂着泥土、嫩芽、水汽、阳光、花叶的雪茄香气,随着风扑面而来。
    “有事么?”成默问。
    井泉挑动了一下眉毛,偏了下头说:“有兴趣聊一聊吗?”
    成默凝视着井泉,一副我没有拦着你开口的表情。
    井泉抽了一口雪茄,回头看向了蓝色的港湾,“这么好的天气,适合在海边散一下步。这样……也能让我们彼此放松一些。”
    成默思考了一瞬,径直推门下车。
    两人沿着法里罗湾滨江大道朝着不远处的海滩走去,天气还算不上热,铺满白沙的海滩上空无一人,只有棕榈树孤单的伫立在海岸线边。
    成默没有开口,默默的与井泉并肩行走,两个黑手党保镖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距离。
    井泉也没有马上说话,直到成默数步子数到差不多一千步,井泉才将半截雪茄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笑着说道:“三十年前我偷渡到香江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一百块钱,那是我爸、妈把家里的一头年猪拖到镇上卖,换来的一笔钱,猪卖了二百三十一块七角,我爸给我塞了二百,我偷偷留了一百在家里,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出门了,当时我心里发誓,我井泉要是不在香江混出个人样来,绝不回家……”
    “当时我没有想过我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就像我没有想过我现在会如此发达,那个时候我的目标不过是给家里修一栋两层楼的砖瓦房,买一台拖拉机,买台电视机,过上城里人的生活而已。”
    成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聆听。
    “我跟着几个我叔叔认识的乡亲一起坐火车到了深城,兴奋的一夜没有睡,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90年代深城还是个小城,住招待所还需要介绍信,我们没地方落脚,在荒郊野岭窝了一晚上,第二天夜里坐一艘渔船到了一个地方,船家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我们赶下了船,让我们自己朝着一个亮灯的地方游……那是我第一次经历绝望,在海面上,灯光看着很近,其实很远,远的要命,真的要命。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你根本没有办法救,救就是自己一起死。你只能拼命的往前游……”
    “我年轻,体力好,侥幸游到了岸边,直接瘫倒在地,在沙滩上看着其他人有些上了岸,有些就在无声无息中消失。当时我没有多悲伤,只觉得庆幸,但还没有庆幸,就听见有人喊‘快跑’,我听见了狗叫声和边警的喝骂,我跟着人群朝着树林里跑,但实在是太累了,被一条狼狗追上,咬住了手,没有能跑掉,说着鸟语的香江警察上来就用步枪柄砸我的背心,把狠狠我打了一顿,鼻青脸肿,我前面同村的哥们也没能逃掉,和我一样被扣了下来,第二天直接遣返。”
    井泉轻笑了一下说:“你这样的年纪大概是体会不到这种从希望到绝望,又产生了希望又陷入了绝望的可怕心情的……被遣返之后,不少人都不想在经历那种绝望,放弃了,各自回了乡,我们村里活下来的也都走完了,就我和那个喊‘快跑’的老哥没有回去,打算再试一次。我身上还有一百块钱,他身上还有一百五十块,加起来够我们俩坐一次船。还能买点吃的熬几天,养一下伤。我们东躲西藏的在桥洞底下过了几天,等上好之后,我和那个老哥一起搭船再次偷渡,这一次我成功了,但那个老哥又被抓到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好不容易到了香江,找到了我叔叔,住的却比老家还差,房间比厕所还小,吃饭贵的要命,还是吃不饱,想要吃饱得有活干,我刚过去不会说粤语,根本找不到活干,只能等叔叔那边有收数、抢地盘、喝茶这些活干的时候才能吃顿饱饭,挣点钱花。但我过的开心极了,走到街上看高楼大厦都能看一整天,发现了洋鬼子还会兴奋的多看几眼。可我这种开心伴随着恐惧,被警察抓住遣返回去的恐惧,我不能多出门,香江人看不起我们,那种鄙视和厌恶的眼神,我一辈子都记得。你到了这座城市,并不意味着你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人。我发誓一定要留在那里,穿上西装,学会粤语,娶一个洋妞,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资格成为大圈帮的正式成员……直到有一天我叔叔问我,有个大买卖可能会背命案,问我敢不敢干……”
    “老子想,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这么混下去肯定出不了头,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第二天晚上我们就抢了十四k的赌档,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一枪打死了十四k的‘孝’字堆话事人‘厕所华’……”
    井泉停在了这里,像是陷入了回忆,许久没有说话,直到两人走到了海滩处,他才又开口说道:“从那以后我的世界就变了,在这之前,我还算不上完全的罪犯,在这之后我成为了一个坏人、恶人,甚至可以说是十恶不赦。这些年我偶尔也会回忆我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想来想去,都觉得我别无选择,我出生在七十年代的穷乡僻壤,那是一个你想犯罪都没有太多机会的地方,实在是太穷了。当然我也不是没有过机会,那时当兵是一个好出路,可一个村的名额就那么几个,我tm的平时在村里就不怎么受待见,没有人为我担保,我去不了的。于是我妈提着家里会下蛋的老母鸡上门去求村长,被人家一顿好骂,直接给赶了出来,说是不能徇私枉法,实际就是因为我曾经在班里骂过他儿子。”
    井泉长长的舒了口气,“我也想过假设我不在村里调皮捣蛋,是不是就有机会,后面才知道当兵的名额,是得花真金白银找王富鹏那个王八蛋买的,我们家穷,真没的选。在那个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就能轻而易举改变你的命运……”
    “后来我又去了加国,才愈发明白什么是权力,什么是大人物,什么是蝼蚁。所谓权力不是什么职位,而是你能控制多少人。所谓大人物,就是那些一句话就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人。所谓蝼蚁,就是别人叫你怎么想你就只能怎么想,别人叫你怎么做,你就只能怎么做的人,蝼蚁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力。像你们这样的聪明人,用法律、书本、网络来达成自己控制普通人的权力,而黑死病,用毒品就轻而易举的做到了这一切……”
    成默摇了摇头说:“是你自己欲望太多,如果不贪心你不会走上这条路。这其中确实有时代的因素,但并不是你作恶多端的理由。也有很多人在学习中完善了自己,考上了大学改变了命运。”
    “是么?我们农村的老师几把毛都不懂,说个课还结巴,能和城里的比?老师不好就算了,你知道我们那个时候要帮家里干多少农活吗?况且不太擅长读书就只能乖乖认命?”井泉残忍的笑了一下,“所以出生糟糕,就只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少要求一点,能吃饱饭就足够了吗?所以我们农村人就不配拥有精神生活?所以我这样的大老粗说句成语就要被夸奖有文化?所以我们就只能看着海报上的女明星打x枪?”
    “你不是做到阶级的跃迁了吗?”成默反问。
    “阶级跃迁……妈了个八字,文化人说话就是有内涵,不像老子只知道要发财,要当老板,要有小弟……呵呵!阶级跃迁……你可知道和我一起去香江的,活着的人还有几个吗?”井泉冷笑,随即默然,“后面我回家的时候,所有人和我一起去的家里人都上门来打听消息,我只能说不知道,上了岸就各自走了,我没敢说出事实,后面我给村里的人都修了房子,我们坐在船上都说过以后赚了钱回去,给家里修一栋漂亮的大房子……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当年幸福太多了,只要好好读书不用担心其他就看得见未来,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就连饭都吃不饱,想要换一个看得见好前程,就得拿命出来搏……”
    “你跟我聊这些,就是忆苦思甜吗?”成默不置可否的说。
    “不,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因为你太沉得住气了,你将来的成就我难以想象。我井泉别的本事没有,豁得出去算个优点,看人准,算另一个优点。”
    “沉不住气也得沉,我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