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顿时就感觉到几束打量的目光在朝他聚焦,毫无疑问在座的这些人里,一定有衔尾蛇的持有者在观察着他。
    成默也没有慌张,他确实是来吃饭的,他假装有些无知的让视线在狭窄的餐车里寻睃了一圈,随后若无其事的找了还空着的一个卡座坐了下来,坐下的时候成默瞧了一眼摆在餐桌上的菜单,瞬间就明白为什么没有亚洲人来了,菜单只有英文和俄文注释,没有图片不说,还全是不合亚洲人胃口的俄罗斯菜,并且相当的贵,真不如吃方便面,无论是华夏统一老坛酸菜,还是日夲日清飞碟炒面,或者韩国的农心辛拉面,足够吊打俄罗斯餐车上的食物了。
    成默仔细瞧了半天菜单,遗憾的是只能点的出红菜汤,其他的俄罗斯菜对于他来说味道尚在其次,主要实在太油腻了,基本都是炸的,除了俄罗斯饺子不油腻。
    可草莓味和樱桃味的俄罗斯饺子,对于华夏人来说剧毒无比,成默只能敬谢不敏。
    跟穿着制服的俄罗斯大妈点餐之后,就是漫长的等菜时间,成默对红菜汤一点都不期待,他也不急,反而希望菜迟点上。
    等餐的时候,他坐在卡座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人,斜对面的两男两女四个人正在聊着俄罗斯见闻,他们都说的英语,但两个带着法语口音,两个没有带明显口音的,有些像是北欧人;在他的正对面,则是两个英国人和两个西班牙人,也是两对情侣,也是聊着旅行见闻;而在他斜对面的法国人和北欧人后面一桌,因为距离太远,他无法判断出是来自哪里的人,只能通过摆在桌子上的教士啤酒推测他们也不是俄罗斯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四个人看上去依旧是两对情侣……
    成默忍不住心里吐槽:“为什么情侣都喜欢乘坐这条漫长的铁路长途虐狗……”,他也不想想他在别人眼里也是来虐狗的。
    成默假装看着手机,却在悄悄的听着周围的人的对话,从中判断这些人里面谁有可能是衔尾蛇的持有者。像那对英国情侣就很可疑,即便他们看上去很正常,可他们在聊天的时候根本没有说任何一句关于他们在俄罗斯旅游的事情,最多只是说:“是啊!”“确实!”“我也这么认为!”等等,没有任何一句实质性内容的话语,反倒是对俄罗斯政治比较能聊。
    另外他们声称是一对订了婚的情侣,看上去也男帅女靓很是般配,可他们没有流露出那种自然的亲密举动,言谈之间稍显刻意了一点。
    成默在心里给这两个英国人记下了一笔,又孜孜不倦的开始细心听周围其他人聊天,这时餐车里又来了人,成默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终于不是情侣了,对于单身狗来说这却并不是一好消息,反而更扎心,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可爱的金发小萝莉。
    金发小萝莉的耳朵后面扎着两根麻花辫,穿着桃红色的长袖连衣裙,黑色的小皮鞋和红白相间的条纹长袜,白皙的脸上有几粒小雀斑,眼睛大大的,睫毛又弯又长,眼睛又蓝又深,脸颊胖嘟嘟圆滚滚的,说不上漂亮精致,但真是萌出血,倘若是萝莉控的绅士们在此,怕要大声疾呼“血槽已空”、“医疗兵在哪里?”。
    一家三口在车厢中间站了一会,发现已经没有四个人的位置了,除了成默这边还有三个空位置,带着眼镜穿着蓝白格子衬衫像是it男的金发男子,毫不犹豫的走到成默这边,操着一口美式英语问成默是不是一个人。
    在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立刻又礼貌的问方不方便一起,成默自无不可,于是他就和这一家子美国人坐在了一个卡座里。
    it男很是热情,落座之后没有看菜单,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成默才得知金发的中年男子叫埃文斯并不是it男,和老婆格丽丝共同经营一家五金店,来自洛杉矶,小萝莉叫瑞贝卡,五岁半,还没有开始读书。
    乘着瑞贝卡下半年就要读一年级,一家人打算穿越欧亚大陆,从莫斯科坐火车去到京城,再坐高铁去尚海,然后乘船去首尔和东京……
    埃文斯也问了成默叫什么,来自哪里,目的地是哪里,当得知成默来自华夏将去往京城的时候还颇为高兴,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巧合。
    五岁大的金发小萝莉听见父亲和坐在她对面的黑发眼镜小哥哥正在讨论京城,于是扑在母亲的怀里不停的小声念叨着:“the great wall!the great wall!”
    “瑞贝卡,华夏除了长城还有什么?”埃文斯将两只手捏成拳,放在头上,鼓着腮帮子模仿了一个熊的样子。
    金发小萝莉立刻有些含羞的说道:“熊猫……熊猫!”
    “聪明!”埃文斯伸手去摸了下女儿头发,“我们现在即将穿越西伯利亚,去到有神奇功夫的国度华夏,到时候爸爸不仅会带你去爬长城,还要去看大熊猫。”
    小萝莉道:“我最喜欢熊猫了!到时候可不可以亲它!”
    “可熊猫只喜欢亲竹子,不喜欢亲你啊!必须两个人互相喜欢才能亲亲哦!所以瑞贝卡不能亲熊猫,除非熊猫对你说它也喜欢你才行。”
    小萝莉有些失望,躲在母亲的臂弯里哭丧着脸。
    埃文斯没有去哄小萝莉,问成默:“熊猫和长城的中文应该怎么说。”
    “the great wall,chang cheng!”
    一家人顿时都跟着念了起来:“chang cheng!”
    成默又道:“panda,xiong mao。”
    这一次只有小萝莉一个奶声奶气的用怪异的发音重复道:“xiong mao。”像是在说凶毛。
    小萝莉看了成默一眼,又有些含羞的把头埋进了母亲的怀里,埃文斯和格丽丝全都笑了起来。
    成默也笑了,单纯的幸福总是能轻易的感染人。
    埃文斯的老婆格丽丝又问起成默是读书还是干什么,去过美国没有等等。
    成默看了一眼格丽丝,她留着一头其肩短棕发,属于典型的美国家庭主妇,穿的不算时尚,也不典雅,打扮的也很随意,但态度和蔼可亲。
    要换一个地点,换一个时间,成默是没有兴趣和对方唠嗑的。
    绝对会假装不太懂英语,减少和对方交流,然而眼下却不行,他必须查探到希尔科夫在不在列车上,就要找机会四处走动,于是成默便和这一家子美国人聊起天来。
    通过聊天成默得知一家人住9号车厢,也就是四人一间的二等车厢的第一节,恰好处在整个列车的中间,成默很想和这一家人加深一下感情,好能找借口去对方的地方“玩”,可成默自闭的太久了,交际能力虽然勉强,但亲和力严重不足。
    这一家美国人很好打交道,看上去也亲切善良,可也不会莫名其妙邀请成默去他们的房间做客,毕竟这是火车上,不是他们家,更何况他们的是四人间,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姑娘。
    成默有些头疼,像他这样讲究逻辑的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是不可能去对方房间的。一直到吃完了红菜汤,成默都没有达成“被埃文斯一家邀请去房间玩”的任务,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起身告辞。
    小萝莉见成默要走,在母亲的鼓励下从连衣裙肚子处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红色的德莉浓太妃糖递给了成默,但她什么也没有敢说。
    成默弯了弯嘴角对小萝莉说了“谢谢”,然后离开了餐车,此时列车已经离开了弗拉基米尔站半个多小时,三个小时后将到达下洛夫哥罗德站,明天下午四点,他们才能到叶卡捷琳堡站,过了乌拉尔山东侧的叶卡捷琳堡,k20就会进入一望无际的西西伯利亚平原。
    虽说成默尚未获得一点有用的信息,但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在到达叶卡捷琳堡之后,真正上到连手机信号都时常没有的西伯利亚,所有人都会动起来,不管是冲着十字蜂而来的天选者们还是被金钱驱使的黑帮份子。
    那个时候,240才刚好发车。
    第065章 天使
    成默回到房间时候,谢旻韫已经换好了睡衣,正躺在床上看悬挂在拉门上的电视,原本他以为自己会费一番功夫才能敲开谢旻韫的门,出乎他意料的是谢旻韫并没有墨迹,直截了当的让他进来了。
    成默走进房间,桌子上还放着一碗鱼子酱水果沙拉,红色的西红柿片和绿色的黄瓜片垫底,用电热水壶煮的鸡蛋被切成了片,上面铺了一层紫色的鱼子酱,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想到刚才从不挑食的自己都难以下咽的红菜汤,成默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液,但他没有开口问,在他看来这不可能是谢旻韫给他留的。
    成默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换好了拖鞋,打算继续看书,没料到谢旻韫却看着电视淡淡的说道:“刚才做的沙拉,不小心做多了,你要想吃的话,就吃了吧!”
    成默瞥了一眼摆在小桌子上的鱼子酱沙拉,犹豫了一下,摇头道:“谢谢,不用了,还是你自己吃吧。”
    谢旻韫从单人床上直起身子,转过来坐在床沿,“既然你不吃,我就倒掉算了……反正东西都是你出的钱,浪费的也是你……”
    成默见谢旻韫伸手去端碗,似乎真的要倒掉,才说道:“既然这样……还是别浪费了。”
    谢旻韫施施然的将手收了回去,像是无所谓的又躺在了床上,“旁边有蛋黄酱……里面的叉勺(叉勺是勺子前面带三根短齿的勺子)……”说到里面的叉子,谢旻韫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没有继续说下去。
    成默先入为主的认为以谢旻韫最近对他的态度,加上刚才吃饭的事情,正在气头上的谢旻韫不可能会跟他做鱼子酱沙拉,看着灯光中那把亮闪闪的叉勺,楞了一下,问道:“你用过的么?那我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工具,实在不行,只有拆盒方便面了……”
    谢旻韫咬着嘴唇纠结了一瞬,其实这把叉勺是全新的,本就是她为成默准备的,可如今说出来,不就是摆明告诉成默沙拉我是特意为你做的吗?
    我们可还没有结束冷战呢!万万不能承认这一点。
    可不说的话,还有把叉勺被纸巾包着就放在桌子上的事情解释不过去啊!
    谢旻韫也来不及仔细斟酌,只能拿起放在小桌子靠窗户边缘用纸巾包起来的叉勺说道:“我这里还有一把,给你用吧!”
    递过去的时候谢旻韫才觉得不太妥当,虽说这把叉勺她已经洗过了,可怎么说也是她用过的,并且这种用还不是一般的使用方式,相当于十分贴身的器皿了,给成默用几乎相当于间接接吻,这可实在是太太太突破谢旻韫同学的底线了,于是心慌意乱的谢旻韫抓着叉勺的手并没有松手。
    成默坐在谢旻韫的对面伸手去拿叉勺,稍稍扯了一下,没想到谢旻韫抓的很紧,没有扯过来,他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又更用力的扯了一下,这一下连包在叉勺上的纸巾都有被崩裂的样子,可谢旻韫还是抓的稳稳的。
    成默有些莫名其妙,心道:“这是什么意思?”
    谢旻韫没来由的行为对成默来说确实难以理解,他看了看盯着叉勺发愣的谢旻韫,狐疑的轻声说道:“学姐?你不会在这沙拉里面下了药吧?”
    下了药之后,谢旻韫良心发现,又有些不忍,很多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这是成默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下药?什么药?你乱说些什么!”谢旻韫有些愠怒,话说出口的同时,她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下意识的松了手,但马上又觉得不应该松手,可事情已经迟了。
    成默其实也觉得谢旻韫不可能如此丧心病狂,当下她的表情和语气更证明了这一点,于是拿到勺子的成默准备开吃。
    谢旻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成默将叉勺拿了过去,解开层层包裹的纸巾,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开始用她用过的叉勺吃起了鱼子酱沙拉,她想要阻止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能发出声音。
    在成默舀了一点鱼子酱,将勺子递进嘴里的霎时,谢旻韫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有口难言的低下了头,连看都不敢继续看下去,如同真的被成默亲吻了一般。
    谢旻韫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
    她耳边响着车轮每次经过铁轨接缝都会发出的有节奏的撞击,雨点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像是珠子落在盘子上,螺栓固定着的电视机在放在俄语电视剧。
    这辆k20列车在八月一日的俄罗斯夜色中飞驰,今天恰好是周末,他们住在一个狭窄的车厢里面,并且还要住六个晚上。
    她的人生和他一起又经历了一个她一直有所期待的事情。
    她想起这些天他们一起经过了漫长的旅途,她从未曾和一个男生朝夕相处度过这么久的时间。他们去了卢浮宫,她带着他逛了塞纳河,去街角的咖啡厅喝了咖啡;他们去了古罗马斗兽场,在梵蒂冈坐在圣彼得大教堂仰望米开朗基罗所绘《创世纪》穹顶画;他们在翡冷翠眺望托斯卡纳永恒的夜景,在阿尔诺河边下棋到深夜;他们在金色大厅听完交响乐,又去旁边的歌剧院听《茶花女》;他们一路从法国到俄罗斯,在忽冷忽热的天气中横穿了欧亚大陆。
    此时此刻,他坐在她的对面用她的勺子吃着她做的鱼子酱沙拉,可昨天她还在想方设法要叫这个男生好看。
    谢旻韫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慌意乱,她将自己喜欢的电影《柏林苍穹下》里面的天使挑出来胡思乱想了一番。如果这个世界上真能遇到一位天使那就太神奇了,并不需要像是米迦勒那样与神相似,闪耀到无与伦比的天使长。
    即使天使戴着框架眼镜,有着一头浓密的乱蓬蓬的头发,表情时刻都是平缓沉默的……
    这样的天使,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谢旻韫心想。
    谢旻韫稍稍抬头看着窗外,天空没有闪耀的星辰,车厢里的灯光不太明亮,他们两的侧脸倒影在玻璃上,偶尔划过的信号灯像一抹流星,让这美妙的瞬间如同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之中……
    第066章 死亡列车(7)
    8月2日,午夜一时。
    列车在不眠不休的向着大地的深处进发,成默控制载体出现在车厢连接处,车窗外是成片茂密的白桦林,有低矮的房子的房子快速闪过,换做普通人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黑色,但载体还能清楚的看见那有些残破的墙壁上涂抹的红色镰刀和斧头。
    虽然李济廷已经告诉过成默,不要激活载体,留着保命,但成默想了很久,对他来说,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他的载体还处于被保护阶段,无法被探测到,并且不利用载体超强的听力和视觉,可以说他没有任何机会查到希尔科夫究竟在不在k20上面。
    更何况在找希尔科夫的不止是他,还有俄罗斯黑帮和其他的衔尾蛇持有者,相较之下,他能够获取的信息最少,处于一个绝对的劣势,如果他连载体都不敢使用,还不如等下一站直接下车,坐飞机回国算了,还上k20干什么?
    成默甚至怀疑李济廷要自己上这趟车,也许就是一种考验,但他的脑海里始终觉得这件事透着一点他难以理解的地方,一件原本应该是各方都该低调和隐秘处理的事情,为什么突破了里世界的限制,变成了波及到了表世界的大事件。
    成默也没有继续深想,反正不管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和他的关系都不算太大,载体的使用时间异常宝贵,他打开三维地图,18号车厢依旧有两个红点在闪烁,而旁边的17号车厢寂静无声,仿佛进入了沉睡,虽然此时他的载体既无法被热成像感知到,也不会以闪烁红点的形式出现地图上,但他还是不能去到17号以及18号车厢,那实在太危险了。
    所以成默打算先从16号车厢走到1号硬座车厢,然后在1号硬座车厢的洗手间回归本体,这样大概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了。
    做好了计划,成默拉开车厢连接处的门进入了16号车厢,方圆十米以内的热成像清晰可见。
    他能在三维地图上看到41号铺位躺着自己的本体,42号铺位上则是谢旻韫,他们之间隔了一道谢旻韫自己制作的简易隔帘。当然隔帘三维地图上无法显示,纯粹是成默自己脑补,只是载体强大的记忆能力,能将画面还原到如同亲见的程度。
    夜间只有窗户下面的夜灯亮着,狭长的过道空无一人,所有的门都紧紧的关闭着,只有白色纱帘随着车厢的晃动在漂浮,如果不是车轮撞击铁轨缝隙的声音始终都在,真会让人觉得这场景有些可怕。
    成默慢慢的在车厢中行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倾听周围的声音。
    那些极其细微的风噪,钢轮和铁轨之间的摩擦,睡着的人的呼吸声,电视机里的俄语,甚至耳机里漏掉的音乐……像三d环绕立体声一般向他挤压过来。
    成默尽量过滤掉无意义的声音,只听那些对他来说有用的声音。
    走到15号车厢的时候,成默远远就听见了33号和34号铺位里的人在说话,他凝神了一下,瞬间就发现这是极其少儿不宜的对白。
    “ohh!good!ohh!yes!ohh!ohh!come on wayne,that's a good boy,harder!”
    “do you think my is long compared to the other boys?”
    “you are the best!oh!yeah!oh!no!oh!my g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