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宋疏月只想发笑。
    她用凌晨睡不着就突然想到阁楼收拾东西的理由搪塞过去。
    宋远箐表示不理解但尊重,把自己脚上的羊绒拖鞋脱给她让她穿上。
    依偎着妈妈走下扶梯,宋疏月感受着身侧传来的温暖馨香,心下慢慢安定。
    走到房间门口,她再次开口询问:“妈妈,现在几点?”
    “快三点二十。”
    听到这个回答,宋疏月松了口气,时间开始正常运行了。
    咔哒一声,房间落锁,宋疏月靠着门板,抬手看去,被塞进手里果然是那张相片。
    她的心又开始不受自控地狂跳,打算细细端详。
    只是……
    原本背面泛黄昏花的铅笔字迹,变成了简短的、鲜红似血的、笔锋凌厉的两个字。
    ——怕我?
    旁边有血液印上去的指纹,可能是被她捏紧手指的动作留下的。
    宋疏月气极反笑,她的好哥哥,怕不怕的在他看来重要吗?害怕的话他就不会继续缠着她了吗?
    只怕会更兴奋吧。
    相片被反过来,露出正面,上面只有宋疏月一个人,是在一处海边,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
    奇怪的是,她脑子里从来没有过这段海边留影的记忆,可以说她从来没去过海边,因为妈妈对有水的地方忌讳莫深,别说海边了,连庭院的鱼池都是空置无水的。
    所以,为什么会存在这么一张相片?
    她捏住相片一角,走到床边坐下,柔软床垫微微下限,银白月光透过只拉了一层天丝绒窗纱的窗户洒进来,斜斜打在她的肩侧。
    同样的,打落在床头一处突兀的绛红上。
    宋疏月望去,朱砂手串迭成三圈静静地放置在床头,她拿起来,一层一层,绕在手上,脑海里响起宋听玉的那句。
    “在找这个?”
    宋听玉比活着的时候更讨厌,更难以招架。
    她摸到手机,打开备忘录敲敲打打,捋顺思路,这些话没法对别人说,只会被当成神经病。
    已知,宋听玉死时十四岁,现在出现的却是十七岁的他,精致的长相是等比例放大,只褪去些许青涩,身高也更加抽条。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超自然现象事件,她第一反应或许是他当年根本没死。
    关于他是如何去世的,这段记忆在宋疏月大脑里是空白的。
    诡谲的缺失,就像消失在所有人记忆里的他。
    她又接着打下两行紧密的小字。
    生前最讨厌我的人死后为何一直缠着我?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为什么偏偏我记得?
    打下这行字后,宋疏月盯着屏幕发呆,倏然,键盘开始自己跳动,她眉头紧锁,看着竖线定格在“最讨厌我的人”后面。
    接着消除键跳动,把人换成了哥哥。
    生前最讨厌我的哥哥死后为何一直缠着我?
    被更改成这样之后,输入法又开始自己跳动,在后面缓慢地,一字一字打下,清脆的输入声如钝刀子一样,像故意折磨人的刑罚。
    为  什  么  装  作  不  记  得  我  ?
    宋疏月太阳穴突突直跳,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又来了,只是这次并没有透彻心扉的寒意,反而是有些难耐的、被蚂蚁啃噬的感觉。
    她握紧手机,有些咬牙切齿。
    “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她冷笑一声,带着点自暴自弃对着无人的房间说:“宋听玉,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回应,没有声音,屏幕也没有继续打字的动静。
    被气到、被惹毛、一晚上被耍不下三次的宋疏月,心里升起离经叛道的恶劣想法。
    喜欢玩弄她?喜欢窥视她?
    她很期待,如果被他看到最讨厌的妹妹抒发情欲、自慰……他会是什么反应?
    虚伪的、捉摸不透的、在她面前从未失控过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