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时日,海棠花开始凋谢,院子里栽种在红墙边的木绣球,却开得正好。
    这一日,姜莞来了。
    前世这个时候,宴清歌被蒙在鼓里,不知这两人早就暗通款曲,还总盼望着能与姜莞这个妹妹常走动,王府的生活枯燥寂寥,她也想找个亲近之人多说说话。
    而现在,她只想离姜莞远远的,若非现在不能与顾紫朝合离,她巴不得和他至死不复相见。
    宴清歌不是没有想过和顾紫朝合离,只是他们的婚姻说是天作之合,实际上却是利益结合,由不得顾紫朝,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况且在这个把名节看得比女子性命还要重要的朝代,何离与休弃无异,旁人只会觉得是女人不守妇道,言行失德。
    就算到时候顾紫朝肯放她走,家中其她姊妹的名声,便都毁于她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没办法不顾及家族,也不可以这么自私。
    现在能做的,是利用前世的记忆规避风险,在自己能够操纵的范围以内,摆脱既定的悲惨结局。
    这几日她在做的,就是将记忆中的点和线,人和事,串联在一起,再从中择选出轻重缓急,暗中摸查、筹划。
    虽说宴清歌对姜莞心生厌恶,可目前到底是没撕破脸,且旁人,尤其是顾紫朝还觉得她两姐妹情深。以前是敌暗我明,她才会被欺瞒诓骗,如今她既已看破宴清歌的真身,不如暂且陪她演一处姐妹情深。
    既不会受人诟病,也好摸清敌人的底细。
    与其说恨,倒不如说宴清歌根本是看不上姜莞,看不上她那些卑劣的手段,看不上她小人得志的嘴脸,看不上她以怨报德的龌龊。
    要说恨,宴清歌不恨姜莞,她恨的人只有一个顾紫朝。
    因为年少时的情根深重,到后来的因爱生怨,念念不忘终成恨。又因为,归根究底是顾紫朝赋予了姜莞,以及旁的人伤害她的权利。
    现在她至少不爱他了,不会因他心伤,面对姜莞更多的是探究和防范的理智。
    姜莞名义上是来珩王府探望自己娘家的姐姐,实际却是来找宴清歌大吐苦水,说之前所传的谣言对她不利,她现在的日子有些难过。
    “难过?”宴清歌心中不禁冷笑,“你如今依旧是锦衣玉食的颐王侧妃,这样的日子怎能叫做难过?”
    “我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是春容做的,素日里我待她亲如姐妹,吃穿用度比别的丫鬟们都要好,她怎能……怎能这样谣传,坏我名节……”
    姜莞生得瓜子小脸柳,叶细眉,一副温静柔弱的模样,若非宴清歌知道她的真面目,现下姜莞模样这般如泣如诉的模样,她也不免心生怜爱。
    “春容是我的贴身丫鬟,她的错处自然也成了我这个主子的错处……大姐姐,坊间对我的污蔑,我实在……百口莫辩……”
    她演的真真的,泪水一颗颗的掉下来。
    宴清歌嘴上说着些宽慰安抚人的话,心思却在陪着姜莞来的这几个丫鬟身上。
    这几个丫鬟除了梳云,都瞧着眼生,姜莞抽泣着告诉宴清歌,春容的事情之后,自己身边的丫鬟就全部换了一批。
    现在的丫鬟,都不是以前跟过她的丫鬟,是管家嬷嬷重新指派来伺候她的,原本伺候她的那几个丫鬟也全都由颐王府找人牙子发卖了去。
    至于梳云,则是护国公府的老人,虽然不过十九岁,却是个稳重妥帖的人,也是宴清歌交代许氏安排过去的人。
    许氏说,“如今你身边的丫头都是生人,你既不知道她们的底细,也不知道她们安的是什么心。梳云你是认得的,行事稳重体贴,以后就让她跟着你,身边多个自己人。”
    姜莞是知道许氏待她好的,也相信许氏的眼光,况且她身边确实无人可用,便将梳云留在身边当管事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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